第一章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濕著A城的上空。一部紅色本田在雨中擁擠的路上
緩緩前行,這個城市似乎永遠如此擁擠。機動車互相噴吐著尾氣,等待著下一次
綠燈的亮起。
駕駛室?,手機鈴聲陡然響起,打亂了音樂的旋律。楚冰顯然很不情願的接
起了電話。
「喂」這是一貫人接聽電話的習慣。
那頭傳來宏圖的疲憊的聲音。「在哪呐,怎麽老是打不通電話」
「哦,剛才手機沒電了」這樣的回答對于剛結婚不到兩年的他們似乎有點過
于勉強了。電話那頭也沒過多的追問,「我今年不回去了。過年把孩子跟家?照
顧好了」。楚冰的臉色沒呈現任何在意的表情,或許丈夫不回家過年的意外對她
來講已經習以爲常。她自己已經不記得丈夫上次回家是什麽時候。
在結婚兩年的時間?,楚冰已經習慣了丈夫不回家的口氣。剛開始還有點委
屈,不明白爲何自己的丈夫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業。隻是當後來的傳言成爲真實的
現實時她才真正了解一個男人經常不回家,意味著什麽。
開始時,她也鬧過,哭過,傷心過。也想過離開。隻是看到躺在床上哭泣的
女兒,她不得不把流淚的雙眼瞥向一邊。她聽不清丈夫還再吩咐些什麽,看到前
面的車已在移動,匆忙應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敷衍了丈夫的回答,「我在開車,不說了」說完她挂上了
電話。駕駛著車子離開了主車道。路上的人顯然少了,她又再次陷入了沈思。想
到自己剛從學校畢業就嫁給了宏圖,就在心?嘲笑了一下自己。
她埋怨母親,埋怨母親把自己推入了現在的境地。她不應該有如此淒涼的生
活。她有足夠的魅力,就憑她那驕人的容貌,要尋求自己美好的生活,鍾情的愛
著她的男人並不是件難事。
隻是母親過早的決定,斷送了自己尋夢的權利,也怪自己虛榮心作祟。年輕
的閱曆讓她錯誤的以爲隻要有錢就可以擁有一切,隻要有錢就可以滿足自己的任
何追求,但是現實給了她嚴重的打擊。錢是有了,但是她已經成爲了累贅,成爲
婆家鄙夷的對象,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就因爲自己生了個女孩,沒能按婆家
的意願爲他們家添蓄香火。
自己的女兒改變了她在家庭?的地位。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一
個堂堂的大學生,也會有如此重男輕女的思想。在她親眼看到丈夫那好無顧及的
手挽著情人步如賓館的那刻,她的心碎了。那天她在賓館門前站了一夜,直到丈
夫再次出現,她才絕望的離開,本來她是打算上去給她兩巴掌,在丈夫出現在她
面前的那刻,她才意識到她不可能去打這個男人,甚至連生氣都顯得沒有那麽必
要。
一種潛在的意識模糊著提醒著她。「我原來並不愛這個男人」她在心?念叨
著,轉身丟給了丈夫一個疑問的身影。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知道,她的家庭,是母親一廂情願的安排,她甚至在沒看
清楚宏圖的輪廓時,就已經成爲了她床榻上的新娘。這種婚姻的脆弱正是形成她
與他現在的生活的不幸。他們已經成爲兩個方向不同的人,各自的生活都與對方
無關。
丈夫的冷漠讓她心如死灰,如果不是想到自己不到一歲的女兒,她會馬上一
刻也不留的離開那個背負著恥辱的家。想著想著,她流下了眼淚,現在就連母親,
她都無法聽她傾訴。她隻能把滿肚的心碎咽下。自己在無人的時候獨自消化,就
像現在一個人開車時,她會經不經意的傷感一翻,她想自己去承受,帶給衆人的,
仍是一副陽光燦爛的笑容。她知道自己不需要悲憐,她是一個堅強的女人,過去,
現在,將來。都須堅強的生活,她時常這樣對自己說。
汽車隨著彎道拐進了一條小巷。這是一條聚集著夜生活璀璨的明珠,是被年
輕人捧爲天堂的所在。一整溜的酒吧一字排開,街道兩旁對立著霓虹的閃爍,一
明一暗。雨明顯小了,路上面來不及排淨的積水,倒影霓虹的彩色。踩在上面行
走的男男女女,或三或五緩緩步入那音樂飄搖的小屋,?面的燭光燈火,是醞釀
激情的催促劑。楚冰很了解,等到他們出來,就會有一場激情正式上演。楚冰朝
?面深情的忘了一眼,眼神?流露出的是些許的向往。
但是理智還是讓她加重了踩塌油門的力量,她迅速了離開了幻想?面的喧嘩。
留下兩串紅色的尾燈,在夜色中,遙遙墜遠。
此刻,遙遠的昆明。宏圖正手枕著女人的光滑手臂,沈沈的睡著。他身邊的
女人,睜著眼睛凝望著半躺在自己懷?的男人,那種憐惜的神情透露著她對懷?
的男人的愛情。雨寒自己也想不清楚,怎麽會愛上這個比自己大了八歲的男人,
是他的成熟吸引著自己嗎?顯然不是,在很大程度上,他還是個完全需要人照顧
的男孩,那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已經圍繞著自己有段時間了,從那次和男友偉強吵架,到公司喝酒
解悶與他發生關系的那刻,她就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盡管現在與偉強還保持
著關系,但已經很顯然不太從心。她明白自己的心已不可瓜分的給了眼前這個已
婚男人。
盡管偉強一再的強調能給她一個家的許諾,她依然無所顧及的來到他的房間,
就想剛才一樣激情一番,然後看著他沈沈睡去,她很欣慰自己可以給宏圖于生理
上的慰寄,同樣也隱約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並不隻是一種生理上的宣洩,每
當有這樣的想法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甚至有點不顧一切。
其實她的選擇在他第一次進入她的身體時就已經産生,她明白現在的任何解
釋,隻是爲了更加堅定信念而已。這樣想著,臉上竟不意的飄上了一片紅霞,回
憶著他們那神聖的第一次,他粗礦剝落自己衣服的那刻,她把自己僵掉的身體完
全交給了這個大她八歲男人肆意處置,他是粗礦的也是溫柔的。他懂得女人喜歡
的調情方式,他完全知道掌握女人興奮的瞬間,他不像一般男人頭次的笨拙,他
從容不迫,他铿锵有力,他順理成章的把自己帶上了雲端。
她第一次,讓一個陌生男人或者說不太熟悉男人的陽具,在自己私秘花園?
來回穿梭。有過一個閃念的瞬間,她想到了剛剛離開的男友,隻是男友意識的出
現並沒有使她理智,反而讓她加倍興奮,她想不到被一個陌生男人插入的感覺是
如此的充滿快感,這是她在偉強身上無法體驗到的。她不時的想象著壓在自己身
上的男人那生疏的陽具,在自己身體?面與自己溶爲一體。
那種感覺使她很快便到達了高潮。她默默的允許這個剛開始熟悉的男人,在
自己的體內一瀉如注!
如今躺在自己懷?的男人,是如此的安詳。看著他沈睡著的表情她安心的笑
了。她用手脫起宏圖的後腦,讓他舒適的躺在枕頭上,當時間指向淩晨一點的時
候,她下床,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在桌上留了張字條,反身把門扣上,消失在
賓館走廊的盡頭。
房間內,沒有拉嚴的窗簾瀉進了月色的光華,隱約可見,床頭櫃上那用玻璃
杯壓上的字條寫著:「後天晚上十點見」
宏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昨晚實在是太累了,他帶著睡眼朦胧的眼神,
看了看床頭雨寒給他留下的字條。嘴?念叨著「這小妖精想把我給榨幹呀」說著
嘴角不經意的蕩起了滿足的笑容。不可否認,他在這女孩身上體驗到了久違的快
感,不論是她那天使般的容貌還是那若火的身材,對他永遠都是無法滿足的欲望。
她的單純,她的可愛,無時不在提醒著自己向她一再的索取。他現在太需要心靈
與身體溶爲一體的性愛了。這是他在老婆那?無法得嘗所願的。一想到自己的老
婆,他臉上似乎掠過了一絲難于察覺的絕望。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一沈,一手抓起床頭的手機,十二點了,他
想起了今天約見的客戶。自己不在,不知道公司?要緊張成什麽樣子。他明白這
張單子對現在公司的狀況是何等重要,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遲到呢?他在自責中,
匆忙收拾了一臉的疲憊,抓起皮包迅速的奔向了停車場。當他跨進汽車的瞬間,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吳總,楊氏集團的人到了」在會議室?等著,問你什麽時候可以到,聽口
氣好象心情不太好「宏圖迅速做了指示,電話那頭似乎有那麽點不願意,這樣行
嗎?人家來的可是副仲裁,叫一個秘書去接待,好象不太好吧」
聽到是副仲裁,宏圖一直繃著的臉總算舒展開了。
「沒什麽不好的,你去就是了,記得,代我說聲對不起」
宏圖對這個副仲裁有絕對的了解,他明白這個時候除了胡秘書去,沒有更好
的人選了,而胡秘書也是看透了這個副仲裁對自己的觊觎,才會對宏圖給她做這
樣的安排稍微的表示了不滿。
宏圖看著車,哼起了小調,他心?清楚,隻要胡秘書做出點犧牲,這單生意
是完全沒有任何懸念的。一想到這?,心?倒有點傷感了,要不是爲了這筆利潤
豐富的生意,又剛好碰到公司近階段資金的緊張。他是斷然不會把胡秘書推到那
個副仲裁的身邊的。畢竟他對胡秘書還是有一點感情,雖然隻是偶爾的發生幾次
關系。但每天的朝夕相處,已經或多或少有那麽點對對方的憐惜,何況這又是個
單純的女孩。
宏圖想起了自從自己接管了家?的生意,整個人好象變的不像自己了,爲了
利益,爲了錢他可以放棄一切東西,包括他以往視爲神聖的愛情,他有點無奈。
商人身上不談感情,他鄭重的提醒了自己,加大了油門,讓車消失在了馬路
的盡頭,朝著公司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二章
A城上空仍如昨日一樣迷蒙的飄著小雨,楚冰把車挺在路旁,打開車門。走
入了一家頗具小資情調的咖啡館,她這段時間無意識的喜歡在這樣的咖啡館喝那
種不加糖的苦澀的,新調制的巴西咖啡。尤其喜歡這咖啡的名字叫「憂傷的藍調」
她不知道這個名字的意義,隻是一味的去感覺咖啡帶給自己的傷感,不時的
會讓自己掉下酸澀的眼淚,她很奇怪,爲什麽每次都會有同樣的悲傷在這咖啡燎
煙的上空飄蕩。
她很想弄清楚,調制這款咖啡的主人是何方神聖,能制作出這樣略帶傷感卻
又說不出感覺咖啡味道的人,有著怎樣的人生閱曆。難道也如自己的命運,亦或
比自己的經曆還要坎坷。這樣想著,她那好奇的心理便更加肆虐的膨脹。她急于
見到這個人,導緻了她每天來這?喝傷感咖啡的理由。她希望自己今天能夠如願。
正在她發呆的同時,門內閃進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馬上把眼睛瞪直了,深
怕錯了那男孩進門的每個瞬間。怎麽會是他,雖然已經兩年未見,但那矯捷的身
姿她隻需要用眼角一瞟便可以肯定他的存在。她心?有點發慌,卻又故做鎮定狀。
看他在吧台邊跟吧女調侃著什麽,笑著歎息了一聲,永遠都是這樣。
還是兩年前的他,隻是那張娃娃臉上挂了幾分社會磨砺的成熟。想起了那些
與他一同走過的同窗歲月,甜蜜立即布滿了她美麗的臉頰。她想著那時她是何等
的幸福呀,擁有著另人妒忌的美麗,還有當時被譽爲校園才子的他陪伴。那時的
她似乎把自己想象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不幸還是來了,現實總是很殘酷的向我們顯示著他胡作非爲的本事。
爲了生存,爲了滿足現實所謂的榮譽,她不得不背叛了自己的意志,踏進了
現在的火坑。兩滴酸澀的眼淚流進了咖啡,她已經沒有權力再去挽回什麽,她多
少次在夢中想見的那個人,爲什麽近在咫尺她卻憂郁了,她不敢面對他帥氣陽光
的臉,她不想自己的晦澀帶個他一丁點的不安。
她很後悔自己的莽撞,這莽撞讓自己平複的心情又起了狂瀾,她想立即離去,
卻又那麽的不舍。當她還在矛盾中踟躇時,那身影已經來到了對面。慌亂中她不
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支吾著,臉上不時的飄起了紅霞。許久終于小心的叫起了
他的名字「小天」
對,他就是「任小天」在他推門進入的那刻,就已經發現角落上坐著的這個
美麗女孩,他一直對長的漂亮的女孩特別關注,隻是當他注意到她的長相時,楞
住了,這段時間也正是楚冰回想往事的時候,所以,並沒有發現他在此刻間短暫
的發愣。迅速在吧台上對吧女交代了點事情,就緩步向這邊走來。
他來到楚冰面前,看著她發慌,等著她喊出自己的名字後,便咧開嘴,給了
她一貫的陽光燦爛的微笑。
「你沒變,還是老樣子」
「怎麽可能,他們可都說我便的更帥了,看來是你的眼神有問題了」
「是呀,老了嘛,孩子都有了」
聽到這?,任小天眼力晃過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傷心她是多麽希望眼前的小
天沒有變,還是如從前一樣,但她馬上意識到這樣的心思無非是妄想,也隻是自
己安慰一下罷了。便嫣然一笑,緩解著尴尬的氣氛。
小天也隻好要笑來掩飾眼神不小心流露出的內心秘密。無奈這樣帶著目的的
笑,是無論如何也燦爛不起來的。隻能生硬硬的點綴著自己年輕的臉龐。
「怎樣,過的怎樣」
話一出口,小天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因爲對她現在的狀況他及他們的一
些朋友已經有所了解,這樣問不是更打擊她的傷心嗎?果然,楚冰一聽著話,眼
神便暗淡著低頭望著手?攪動的咖啡匙。
「恩」就這樣,她明顯不想談論自己現在的生活。就算不從她敷衍的回答判
斷,小天也知道應該轉移話題了。
「你覺得怎樣,我調的咖啡」
一聽這話,楚冰覺得很是意外,以不相信的口氣問到「你調的」
「怎麽,不相信呀,這叫憂傷的藍調」
楚冰仍用不可思意的眼神望著他
「這是利用巴西咖啡特有的純度,不說那些材料了,我說一知道,這道咖啡
?最特別的調劑是什麽嗎?」
楚冰看著他搖了搖頭
「心情,沒錯,就是心情。調制這款咖啡時,心情必須是傷感的,你是不是
感覺喝完後有股淡淡的酸楚」
楚冰還是驚訝的點了點頭,驚訝的已經不是這款咖啡是否真的是出至小天之
手,而是她頭一次聽說,咖啡的調劑過程還跟心情有關,楚冰深情的望著眼前滔
滔不覺講著話的小天,眼淚就差那麽一點,又滾落下來。她努力的克制住了,爲
了不讓對方察覺她裝飾的擠出了一絲微笑。
氣氛越來越隨和,就想他們當初的相處一樣,一旁小飛認真的說著,一旁支
著頭的她認真的聽著,並不時舉手表示發問。
時間在這和諧的相遇氣氛當中飛快的劃著,這對年輕人還未滿足宣洩重逢的
喜悅,天已經漸漸黑了,飄著小雨的黃昏對這個南方城市來說,多少還有點寒冷。
楚冰仍然不願意離開,同樣的感覺在小天身上也在重複著。但時間的意識,
不可能讓這對年輕人過多的留戀。在起身即將告別的瞬間,兩人臉上都閃現了依
依的不舍。
這是小飛終于說出了,下面這緊張的話,也許他們都在等待著對方先開口,
顯然在定力上小飛還是稍遜一籌。
「你急著回家嗎?如果不著急,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我想你現在需要放松
一下」
楚冰期待似的點了點頭,什麽話也沒說,隨著任小飛走出了咖啡廳,走向了
細雨紛飛的黃昏街頭,走向了停在路旁的紅色本田車。